我在嘉陵江上当纤夫
原创:蒋国辉
拉船,对于我这个曾经当过纤夫的知青,对于当年临近嘉陵江的农村生产队所有处于青壮年阶段必须轮流当纤夫的农民,恐怕都是终生不能忘记的一段经历——因其苦难深重,因其险象环生,因其被人蔑视 。现在有些风景旅游点把纤夫作为吸引游客的手段,这说明纤夫的苦难已经成为远去的历史,应该说是一件人民的幸事 。
三毛曾在一篇文章中描述过嘉陵江上的纤夫,一个个弓腰驼背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衣衫褴褛面带菜色 。那些充满苦难的佝偻身躯带给三毛的感觉,是满心的酸楚和疼痛 。记不得是听别人讲的还是自己从书上看来的,说世界上最苦的力气活莫过两样:一是拉船,一是挖煤 。前者是死了没有埋,后者是埋了没有死 。意思是说拉船和挖煤不仅繁重,而且高度危险 。纤夫和矿工被人鄙称为“扯蛮子”和“煤黑子”,我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代,相继得到过这两个称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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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江的耕地都是我们公社的 。
我们下乡的苍溪县浙水公社地处嘉陵江上游沿岸,差不多每个靠江边的或离江边不太远的生产队,都有一只木船跑运输搞副业,为生产队增加收入 。木船是嘉陵江上最常见的那种平底方头船,载重量从十多吨到二十吨不等——太小了跑起来不合算,太大了又拉不动 。那时整个南充地区没有铁路,很多大宗的百货、民用煤、食盐等都靠水运,从嘉陵江上游的铁路运输集散地广元,用木船运到下游的沿江城市苍溪、阆中、南部、南充等地,有些货还运到重庆 。由于嘉陵江上游河面窄,弯度大,滩多水急,机动船行驶困难(也可能是没有足够的机动船只),于是,农村的这些十多二十吨的木船就成了水运的主力 。
有船的生产队,运一次货就能给队里带来一笔收入,所以工分值比没有船的生产队相对高些 。但也有风险,比如船在行驶途中翻了,那么这个生产队就会好几年、甚至从此翻不了身 。这样的风险率还比较高,因为拉船的人——也就是纤夫——由生产队的青壮年男劳动力轮流充当,谁也不是***的水运人员,遇到突 *** 况,几乎没有能够采取应急措施解决问题的人 。可以称为“***”人员的只有一个“驾长”——掌舵的人,在紧急情况下他也孤掌难鸣 。而且,驾长的技术也参差不齐,他们获取执照,谁知道是靠的真本事,还是靠的走后门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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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队的知青,后排右1本文作者 。
木船虽然可以给生产队带来一些副业收入,但拉船却基本没有人自觉自愿地去 。很多大队、生产队干部还把不去拉船作为一种特权享受,搞一点“腐败” 。但是,如果大家都不去,这个集体资产就只能闲着,形不成利润 。所以,几乎所有有船的生产队都采用了相同的管理模式:之一,编好次序,所有的青壮男性劳力必须轮流上船 。这是强制性措施 。第二,提高拉船的待遇,除每天记十个工分外,每人每天还由生产队补助半斤口粮、五角钱 。这是激励性措施 。
我们生产队的船只有十二吨,属于小船,一个驾长,六个拉纤的纤夫 。从生产队地界的河边出发,拉空船到广元大约要七天 。在广元装货运到苍溪县城,下水三天,卸完货再往回拉又得三五天 。遇到装货卸货不顺利需要等上几天,一个来回就要二十多天 。如果运货物到苍溪下游的阆中、南部,需要的时间更多,去一趟南充,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回来 。
我之一次去拉船,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好奇 。如果我自己不提出来,生产队也不会安排我,因为我毕竟是城里来的知青,不知道能不能吃下来那么大的苦;而且,万一拉船出了什么事故,生产队也不好交代 。当然,我自己提出来要去,队里便是求之不得,多一个人加入纤夫的行列,大家都可以轻松一点 。在我拉过一次以后,生产队就理所当然地把我排上了队,第二次轮到我,想不去也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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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不远就是嘉陵江 。
我们拉船,出发的时间都是在下午4点钟左右 。
来到河边后,之一件事是竖桅子 。桅子是一根两丈多长,底部直径约一尺的原木 。上水的时候,原木立在船中部稍微靠前的地方,拉船的纤藤就系在上边,称作“桅” 。下水的时候,这根原木就平放下来,顺着船身架在船头,原木梢上绑一块木板,称作“艄” 。“艄”在船行下水遇上水流急又转急弯时,作为协助控制船行方向的副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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